污-黑王子-幻·水引

周泽楷一开始并没有要求什么，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要求什么的类型，因此孙翔对于两人之间关系的变化感受并不强烈。他甚至敢说自己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变化……不，其实还是应该所有感觉的，只是孙翔下意识地逃避了什么，于是就让他们之间看上去像是根本没有变化过一般。

事实却是，整个轮回的人都知道周泽楷对孙翔好。从最初他们只是普通队友关系的时候起，周泽楷就对孙翔很好。只是那些好来得实在太过沉默，也太过温柔，于是孙翔从未注意到过而已。

他不会注意自己身边坐的是不是一直都是周泽楷，不会在意在不经意间给予自己鼓励的是不是周泽楷，也不会在意将水杯递到自己手里的那个人，究竟是不是周泽楷，他只会记得这样一个事实，自己每次回头的时候都能看到周泽楷。他也只会注意到这些，也只会在自己失去之后，才确实地记起这些。

现在的孙翔，还注意不到。

他认为每天都和之前一样，他一如往常地起床，一如往常地和周泽楷道了早安，然后一起去吃早饭，再一起训练，直到一天过去，然后在房门口道别。他察觉不到区别，除了周泽楷会稍微靠近一些之外。

偶尔会试着碰碰他的手，又或是在不引人注意的时候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，在孙翔笑着挥舞肩膀的时候，默默地将距离拉开，然后仿佛道歉一般地笑笑。这些举动都还没有亲密到需要孙翔警惕的地步，所以他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日子并没有任何变化。偶尔，他甚至会产生疑惑，自己说出口的那句在一起……是不是真的存在过。

然后那一天，周泽楷亲到了孙翔的脸颊。

说实话，孙翔感觉被吓到了。他直接僵硬了身体，下意识地想要排斥，心头的怒火却又在看见周泽楷的脸时消退。孙翔有些无奈，脸颊上还残留着被对方碰触过后留下的潮湿与轻柔，总提醒着自己应该去擦一擦，或者怎么处理一下。

可在周泽楷的注视下，孙翔实在没办法抬手擦自己的脸。就算是他也清楚，就算是再亲密的人，有些话有些动作也是不能做的。他看着周泽楷，有些尴尬地舔舔嘴唇：“怎么？”

周泽楷笑了笑：“……想亲你。”

孙翔脸红了一下，就像是那条一直避之不及的线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眼前，他本想伸手将那根线挥开，最后却是伸出手去，把线拽在了手里。

是他自己说的在一起。

“别偷偷摸摸的，搞得我反而被吓了一跳。”想了想之后，孙翔这么说。

“哦，好。”

周泽楷微微低了低脑袋，稍长的刘海就顺着滑落了下去，将他的目光挡住了一些。孙翔下意识地低了脖子，然后就被突然抬起头来的周泽楷吻住了。

嘴对嘴，因为孙翔没有闭紧嘴唇，周泽楷还得寸进尺地将舌尖探了进去。孙翔想躲，却又于心不忍，于是站在原地任凭周泽楷纠缠。他到底还是无法否认，在周泽楷终于放开自己的时候，心底除了松了口气的感觉之外，还有一些缠绵的依依不舍。

他抿住嘴唇，可似乎就连这个细微的动作也沾染上了周泽楷的味道，于是又赶紧松开。为了不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突兀，孙翔赶紧砸了咂嘴，笑得有些勉强：“你下手倒是够快啊。”

周泽楷笑，手指指着自己：“枪王。”

孙翔绷了一下，没绷住，终于彻底笑开：“技术不错，和谁练的？”

周泽楷笑了笑，没回答他的问题。两个人在空荡荡的训练室里站了一会儿，还是孙翔先开的口。他顺手关了自己那台电脑，趁机转移了视线。他感觉周围的氛围有点怪，让人根本没法多呆上哪怕一秒。

“今天你表现不错啊，又刷新记录了。”

“……偶然。”过了一会儿，周泽楷似乎有些丧气地回答道。

孙翔站直了身子，顺手给了他肩膀一拳头：“说什么丧气话，今年的目标可还是冠军啊？”

周泽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这才相当肯定地点点头：“嗯，冠军。”

“不过也的确是时候考虑退役的事情了……妈的，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，我都还没打够呢，就到了考虑说掰掰的时候了。”孙翔用手扒着周泽楷的肩膀，边说边带着人往外走。

“那就继续打。”周泽楷这么回答。

“嗨，哪有老占着一个位置不挪窝的。”孙翔这些年也看开了不少，说起退役的事倒显得豁达得很：“其实这样也好。退役，出去长长见识，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，到时候再杀他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——对吧，最佳搭档？”

周泽楷木着的脸上终于带了一点笑意：“嗯，最佳搭档。”

“我有点想旅游……啧，直接出国算了？我记得表弟前年去了美国，好像混得还不错，到时候不如找他玩玩儿……那小子……”孙翔正儿八经地想着自己退役之后的悠哉生活。等走到门口了，关好门的周泽楷才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两人的手机，递了过来。

孙翔接过手机，低头一看，原本还算开心的脸立刻垮了下来：“……神经。”

周泽楷将脑袋凑过去，想看是怎么回事，可孙翔已经动作飞快地关掉了页面，把手机塞到裤兜里去了。

“走吧，回去休息了。”他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，却还是被周泽楷看出了一些端倪。

“谁？”周泽楷问。

“……什么谁？哦，没事儿，一大堆垃圾信息而已。”孙翔打哈哈，“每天都来，烦不烦啊。”

周泽楷稍稍放心：“和队里反应一下。”

“嗯，明天就去。”孙翔浑不在意地应道。

他们并肩而行，等到了孙翔的房间之后，又相当默契地一起停下了脚步。

“那……我进屋了？”孙翔这么问。

“嗯。”周泽楷这么说着，却没动脚步。

孙翔觉得有些尴尬，可认真说来周泽楷也的确没做错什么，“那啥……明天……还是一起早饭？”

“嗯。”周泽楷看着他，故意笑得很温柔。

孙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，反手开了门：“得了，我进去了，晚安，明儿个见。”

“等等。”周泽楷还是着急了，一把拉住了孙翔的手。

孙翔回头看他，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：“怎么？”

周泽楷明显犹豫了一下，却还是把话说出了口：“哪天……我住下来吧。”

孙翔愣住了，就连周泽楷匆匆在唇上留下的吻也没把他的思绪唤回来。他呆呆地看着周泽楷仓促走开，呆呆地目送着对方关了房门，彻底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。然后才慢吞吞地推开门，走进了自己屋里。

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跳，就像是雀跃，又像是恐惧，一直疯狂地跳动着，迫使他的呼吸变得越发困难。

“这他妈……算个什么事儿……”

他自暴自弃地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，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嘴唇，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发了良久的呆。

良久良久，直到他双眼发酸，然后顺着眼角滑下了一点点沉默的眼泪。

TBC.